9 不安(修)-《昭月长明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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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等谢明翊一松手,卫姝瑶慌忙后退,落荒而逃。
    初转身时,还是低着脑袋慢慢挪步,离得稍远些,她抓紧了食盒的提手干脆小跑起来,头也不回地推开了藏书阁后殿的门。
    寂静的殿内,她离去的脚步声久久未散。
    浓郁夜色中,凉风吹来,吹散了遮月的厚云,一抹朦胧清辉从窗外洒进来。
    谢明翊随手拾起桌上的雪帕,放在鼻下低嗅。
    她身上惯有的清甜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墨香,既熟悉又异样。
    他慢慢蹙起眉,将帕子拢紧成一团。
    也不知是那一双清湛的泪眼,还是方才指尖触及的柔软,让他素来平静的黑眸里浮现几缕波澜。
    还有一丝心烦意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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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卫姝瑶刚回到暖阁,立刻爬上榻,钻进被窝里,搂着暖手炉,蜷成一团。
    “他干嘛啊……”嘴里的糖块还未化开,她闷闷地嘟囔。
    甜味缓慢浸进了齿舌间,她眼睛仍是酸涩,回想起谢明翊说的话,心里刀割似地难受。
    兄长死在了朝天阙。
    父亲与母亲鹣鲽情深,只余她和兄长两个孩子。因着父亲常年在外征战,她小时候是被兄长带大的。长兄如父,卫鸣疼她护她,从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。
    卫姝瑶眼睛黯淡下去,她闭了眼,好似又回到兄长出征前夜。
    彼时,她染了风寒窝在被里,眼泪吧嗒地不肯喝药,兄长温柔地探上她的额头,笑着说:“婵婵不喝药怎会病好,你不是最崇敬长公主么,没有康健的身子,怎能像长公主那样上阵杀敌呢?”
    长公主虽不是男儿身,却自小跟在先帝身边,随军征战,颇得先帝宠信。自打小时候见过长公主舞剑,卫姝瑶就上了心,觉得那飒爽英姿是世间最灼目的女郎。
    她眼睛一下亮起来,委屈巴巴地抿唇:“喝了药,你回来就教我耍剑好不好?”
    她年少时身子不大好,父亲不许她舞刀弄枪。也只有在卫鸣身前,她才会撒娇求他。
    卫鸣颔首微笑,眸子里满是宠溺,“好,哥答应你,你等我。”
    她本来想笑着应声,可想到兄长此行艰险,不免耷拉了嘴角,没再吭声了。
    她恍惚中,又想起前线传来消息的那个深夜。
    公府那么大,她拎着裙摆越跑越快,却好像永远也跑不完那条长长的走廊。
    深夜的凉风挟带着哀嚎,她耳边只有混乱的哭喊声。
    “大将军战死沙场,尸骨未存。北狄连破十二城,前线大溃啊……”
    送灵的将士捶地痛哭,棺椁就摆在那里,兄长的佩剑和衣裳躺在里面,血迹斑斑。
    她听着众人哽咽的哭声,觉得像在做梦,不自觉用手一抹,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她多希望,那是一场梦。
    卫姝瑶睁开眼,望着帐顶双眼空空。
    她嗓音低低道了声,“哥,婵婵还等着你,你什么时候回来啊。”
    从小到大,卫鸣最重视许她的诺言。
    可这一回,他失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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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深人静。京城出名的销金窟天香楼,仍是一片灯火辉煌。
    董兴搂着几个美姬,左一杯右一杯喝得烂醉。谢明瑾坐在他对面,捏紧了手中杯盏。
    “表哥,你遭此责罚,倒是做弟弟的连累了你。若不是我弄错了线报,也不至令你禁足,只盼着母妃能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,早日解你困境……”
    徐家一门三女尽数高嫁,董兴的母亲正是徐贵妃嫡姐,他与谢明瑾本就是表兄弟。
    “表弟!”董兴搂着美姬的肩,醉醺醺道:“我怎能不知你的难处,此事本不是你的错。你我并为棠棣,我怎会怪你。”
    “可是,太子已起了疑心,今儿又将东宫内侍悉数换了一批,如今是鸟都飞不进去了……”谢明瑾端起酒盏,闷闷喝了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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