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孤勇险峰行-《浮云魅影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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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凤怀山,你已离开凌霄派,此事与你何干?”
    “你杀我父亲、污我清白,与我无关?”
    “这……这不过是他一面之词罢了!”
    “一面之词?你当我不认识云涯剑吗!”
    凤怀山怒火中烧,用手点指着龙行云手中宝剑。
    龙行云脸上略一尴尬,随即轻蔑的冷笑起来。
    “哈哈,既然你非要逼我,就莫怪龙某无情!”
    龙行云手中宝剑陡然出鞘,泛起的光华宛如天星。
    “这……这是诛天十三剑!你怎么可能……”
    凤怀山神情无比惊诧,声音也有些颤抖。
    龙行云点点头,嘴角那抹冷笑显得愈发得意。
    “你以为我为何要在老东西身边呆这么多年?”
    “难道你偷阅过《诛天十三剑》?”
    “何止是偷阅,我早已心领神会!”
    龙行云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,在凤怀山面前一晃。
    “这是我记录下来的,与原谱全无二致!”
    “你!你!你!奸贼纳命来!”
    凤怀山刹那抽出长剑,刺出冷酷而绝情的一剑。
    这一剑也是诛天十三剑,不折不扣的诛天十三剑。
    兄弟相残本已讽刺,用掌门绝学相残,便愈发讽刺。
    这一战究竟战况如何,凤怀山并没有记叙,只知道最后胜利者是他,龙行云终究还是败了。
    但全派弟子无人相信凤怀山,往事也终归成了往事。
    廖楚笙为报大仇,投了九幽鬼境,成了凶名赫赫的冥尊。
    凤怀山则赌气找到云、李两人,传授了诛天十三剑。随后心结寒冰的他,从此远离江湖,隐于昆仑山。
    为了纪念父亲和大师兄,他在玉虚峰种下了泣血梅。
    每次他看到泣血梅时,总是悲伤中带着欣喜,似乎他们还在人世,似乎又回到了往日时光……
    凤九天读完故事,眼中泛起泪光。
    他终于知晓了当年的秘密,知晓了凌霄派凄凉与无奈的过往。
    他除了悲哀,更多的是对龙行云的不耻与痛恨。
    他也终于明白,千华山为何迷雾重重,自己为何屡遭冤屈。而且他也明白,为何舅父让他去凌霄派要剑谱,甚至他有理由相信,父亲也是惨死于龙行云的剑下!
    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,已无暇容他细思了。
    他在杂物中继续穿行,希望能再发现点什么,直到他把这间屋子都翻遍了、擦过了,仍无线索。
    他又回到正室,回到那具熟悉的躯体旁。
    “舅父,我一生言而有信,或许很快就要去陪您了!”
    这一刻,天无言、地无言、雪无言、人亦无言。
    茫茫宇宙间,似乎只剩下凄凉与死寂……
    突然,脚步声惊破沉寂。
    凤九天苦笑,只当来的是万玉龙等人,当他打屋门后,竟有些大喜过望。
    “小九,你又如此莽撞。”
    又是那熟悉的声音、熟悉的面庞、熟悉的称呼。
    这样真心对自己的,或许世上只剩下一个人。
    “茶兄……”
    凤九天亲切的叫着,声音哽咽,泪眼婆娑。
    茶仪卿轻轻拍着他的肩,声音无比柔和。
    “小九,人死不能复生,还望节哀。”
    “人死不能复生……或许我也快死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什么?你此言何意?”
    凤九天尽量平复语气,把方才的事情重复一遍。
    “放心吧,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。”
    茶仪卿的声音柔和却坚定,凤九天心头一暖,若他是位姑娘,恐怕此时定要投入茶仪卿怀中。
    “凤九天,两个时辰到了!”
    万玉龙怒气汹汹的踢开门,带人涌了进来。
    凤九天正要拔剑,茶仪卿却拦住了他。
    “诸位,不知可否听在下一言?”
    “你是谁?凭什么听你的!”
    “就凭你们理亏!”
    “我们理亏?你开什么玩笑!”
    “凤前辈尸骨未寒,你们却如此不敬,还不理亏?”
    茶仪卿说着指了指凤怀山尸身,神情间极是恭敬。
    众人闻言虽都冷笑起来,神色却无不收敛。
    “你是谁?到底想说什么?”
    万玉龙盯着茶仪卿的眼睛,一字一顿的说道。
    茶仪卿目光丝毫不避,显得很是理直气壮。
    “小九是被人冤枉的,而真凶正逍遥法外!”
    “你也觉得凶手是易容行凶?”
    “没错,除此没有更好的解释。”
    “我不相信,昨晚我亲眼目睹的!”
    “昨晚?小九一直在我身边,根本没有上山!”
    “你们是一伙的,自然要为对方开脱!”
    “那我想问,我们为何要杀凤前辈?”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们为何杀人,我们如何得知?”
    万玉龙被问得无言以对,只能强行狡辩起来。
    “总之一命偿一命,不找到凶手,他就必须死!”
    万玉龙点指凤九天,咬牙切齿的说着。
    “一命偿一命?你父亲的命,我找谁偿?”
    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,来人正是茉莉。
    万玉龙见到茉莉一愣,突然想起了十二年前的事。
    “原来是神医到此,有失远迎!多谢您当年救了我父亲。”
    “你父亲欠我一命,可否抵过凤少侠的命?”
    “这……一码归一码,岂可混为一谈?”
    屋内人声嘈杂,屋外风雪漫天。
    而在漫天风雪中,竟有数千人聚上山来。
    有剑侠、有乞丐、有道士、有和尚,不一而足。
    “凤大侠,你所言之事确为实情,我等特来道歉!”
    凤九天闻言有些疑惑,趁几人不备闪出门去。
    “我舅父所言何事,竟能惊动四大掌门?”
    “你是何人?与凤大侠是何关系?”
    四位掌门目光被凤九天吸引,几乎不约而同的问道。
    凤九天并不想做介绍,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。
    “凤九天。”
    众人闻言忽然一片喧哗,大多投来敬佩的目光。
    “莫非是以一人之力剿灭九幽鬼境的凤九天?”
    丐帮帮主乔建贤目光炯炯,似对凤九天钦佩已久。
    凤九天却也不以为意,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乔帮主,到底是何事惊动了四大门派?”
    “凤少侠难道不知?”
    “我若知道,何必明知故问?”
    “那你应该见过泣血梅吧?”
    凤九天听见“泣血梅”三字,脑中宛如响起炸雷,若非泣血梅自己焉能怀疑舅父,或许他也不会惨死。
    “泣血梅是舅父独有,也只能在昆仑山存活。”
    “我们曾经也这么想,故此误会了凤大侠。”
    “你们也听说了泣血梅的事?”
    “此事江湖中人知之不多,但我们却查清楚了。”
    “那你的意思是,还有人会养泣血梅?”
    “有伙歹人在昆仑余脉种植此花,以此诬陷凤大侠。”
    “那伙歹人是谁?现在哪里?”
    “他们早已取下花朵,并将花匠杀人灭口了!”
    “可余脉至江南甚远,如何才能让其保持娇嫩?”
    “当然是用特殊药物,具体配方不得而知!”
    “多谢乔帮主告知,让我顿开茅塞!”
    凤九天一向狂傲,此刻却恭敬的施了一礼,若对于有助自己之人还傲慢,岂非成了天大的混蛋?
    “阿弥陀佛,凤施主可在草庐之内?”
    少林寺方丈同光大师双手合十,显得慈祥而**。
    凤九天就在他面前,所以他问的凤施主自然是凤怀山。
    “不瞒大师,我舅父已于昨夜故去了!”
    “什么!凤大侠因何而死?”
    神龙派掌门李瀚阳眉头一蹙,诧异中带着悲伤,正一派天师慈妙真君口念道号,悲伤之色溢于言表。
    凤九天正要答话,万玉龙却怒气冲冲大喝起来。
    “诸位前辈,恩师正是惨死于凤九天之手!”
    他的语气万分肯定,让人无可置疑,众人看凤九天的目光,瞬间从敬佩转为敌视。
    “凤九天,我还当你是善类,不料如此狼心狗肺!”
    李瀚阳与乔建贤怒目圆睁,似乎随时都要出手。
    凤九天恭敬之色瞬敛,脸上仿佛凝了冰霜。
    “万师弟,你冤枉我就罢了,真要置我于死地吗?”
    “凤九天,你不但该死,还当食肉寝皮!”
    万玉龙咬牙切齿说着,当场无数人齐声附和,此刻大多数人都不再把凤九天当成英雄和朋友,而是视之如同魔头,十恶不赦的魔头!
    对待十恶不赦的魔头,正道中人只有一种态度,那就是群起而攻之,不除之誓不罢休!
    “诸位,此事尚未查明,不可冒然动手!”
    茶仪卿带着茉莉出了屋,朝数千弟子大声高呼。
    李瀚阳见来人竟是茶仪卿,不由微微一愣。
    “说话的莫非是大理寺卿萧大人?”
    “李掌门好眼力,在下正是萧俨!”
    “萧大人,你不在唐国办差,何故来此?”
    “我此来既是为私,也是为公!”
    “哦?莫非你是凤九天的朋友,来此调查泣血梅?”
    “没错,李掌门果然一语中的!”
    “那你自然要护着凤九天,说的话不值一听了!”
    “凡事虽要讲情,却更要讲理吧?”
    茶仪卿一字一顿的说着,目光紧盯着四位掌门。
    他此言虽然有理,乔建贤却颇不以为然。
    “萧大人,那依你看凤大侠是怎么死的?”
    “多半是凶手易容杀人,意图栽脏嫁祸!”
    “易容?莫非你当我们不知韩王之事吗?”
    茶仪卿闻言脸色变了变,竟被问得有些难以应答。
    凤九天发出一声冷哼,正眼都不看乔建贤一眼。
    “乔帮主,茶兄为何要假扮韩王?”
    “是……是为了除掉奸贼。”
    “没错,他不顾自身,为天下除贼!”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那也不能否认其手段卑鄙!”
    “舍身除贼卑鄙?那乔帮主有何不卑鄙的建树呢?”
    乔建贤被问得脸发红,同时发红的还有他的双眼,双眼发红的他,只会做一件事——杀人!
    不是自己杀了别人,就是让别人杀了自己!
    掌如疾风,势如雷霆,世罕匹敌。
    若非绝顶高手,怎配作第一大帮之主?
    凤九天却似乎全未看到,没有一丝动作。
    乔建贤不由停掌,生怕他会使用阴招。
    “凤九天!你为何不拔剑?”
    “我习剑不为杀人!”
    “不为杀人?那习之何用?”
    “不为杀人,而为卫道!”
    “卫道?”
    “只有邪魔外道,才该杀无赦!”
    “我没空和你贫,受死吧!”
    乔建贤说着口中一声暴喝,就要再出掌。
    凤九天微微颔首,流云剑却没入自己肩头。
    “你要做甚,疯了不成?”
    “不!我没疯!”
    “疯子才会自己伤自己!”
    “我刺此剑,只为了一件事。”
    “何事?少卖关子!”
    “我纵屠尽你帮,也是为你所迫,也绝非背叛正道!”
    乔建贤正欲冷笑,可见凤九天杀意冲天,何人敢笑?
    凤九天看着另外三位掌门,恭敬的深施一礼。
    “三位,你们今日也定要与我为敌吗?”
    三人相视对望,半晌才壮着胆子点了点头。
    凤九天见势非但不慌,反而发出了爽朗的大笑。
    “好!尔等虽不辨善恶,却不惧生死,佩服之至!”
    随着他的笑声,他毫不犹豫的又刺了自己三剑。
    鲜红的白袍、鲜红的利刃、鲜红的双眼。
    山峰吹乱青丝,鲜血染红白雪,格外触目惊心!
    “小九,千万别莽撞行事!”
    茶仪卿连忙开口,尽显焦急之色。
    凤九天笑了笑,轻蔑而霸气的开了口。
    “他们心智既昏,我就用鲜血将其唤醒!”
    他口中说着,宝剑出鞘,势如流虹。
    剑饮鲜血,自孕有灵,护主杀敌,生死相随。流云剑此刻嗡嗡作响,仿佛真的有了生命。
    大雪忽至,随风飘洒,杀气直冲九霄。
    他剑尖大绽光华,剑刃比冰更冷,所过之处生死尽断。
    敌人近千,高手如云,又怎抵凤九天一剑?
    茶仪卿毫不犹豫的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放入口中。
    纵损十年阳寿,换挚友平安,又有何惧!
    他怎忍心让小九一人血战,自己却袖手旁观?
    凤九天见两人出手,本想阻拦,但还是忍住了。
    若出言阻拦岂非嫌弃?岂非让茶仪卿生不如死?
    凤九天知道,现在除了向死求生,别无退路。人处险地,往往会爆发潜能,连自己都震惊的潜能。
    三人身影飘忽,绝招尽施,横扫千人亦似等闲。
    此战之惨烈在江湖罕见,惨绝人寰,无言可喻。
    原本清净雄伟的昆仑虚,此时已变成人间地狱!
    大战持续多久,死伤多少,无人知晓。
    但所有人都知道,此战之惨,生平仅见。
    若非四大掌门皆非死即伤,只怕仍要持续下去。
    各大门派死伤无数,但谁也不敢怨恨凤九天。
    恨是人的本能,但却只会恨自己所能企及之人,对于不能企及之人,他们也只能选择仰望。
    不过这种仰望中尽是阴影,永远,永远挥之不去……		
    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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