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什么祖宗法度,什么程序公义,什么阉竖横行,任何时候都可以说。 但在今天,在这个新君第一次亮刀的时候,说了就是白白找死而已! 甚至死亡也不是结束,还有可能被打入阉党名列,从此与下一波朝堂风向失之交臂。 ——要知道比买跌更痛苦的,那就是踏空啊! 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位御史,此刻都低下了头,噤若寒蝉。 张惟贤目光如刀,最后扫视全场,声若洪钟,威压全场。 “今日殿中,我既在此,看谁还胆敢持有此论?!” 殿中无人敢应。 方才被点到名的刑部尚书薛贞,本还想跟着附和几句。 此刻被张惟贤的气势一冲,竟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,瘫软在地。 大势已去。 崔呈秀看着瘫倒的薛贞,看着噤若寒蝉的百官,再看看御座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天子,眼中最后的光芒,终于熄灭了。 他伸手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,轻轻放在地上。 然后深深一躬。 做完这一切,他才最后一次开口,声音里只剩深深的不甘。 “臣寒窗苦读,万历四十一年时,乃登癸丑科进士,三甲一百三十五名。” “当此时,臣已四十有二矣,哪还有弱冠之时的书生意气……” “臣初始以年岁所限,未能入翰林。” “后又在都察院观政,期满后除河南道御史、又巡按淮扬……” “臣之所见,满朝皆贪,遍地皆腐。 “从京师到地方,无人不为利来,无人不为利往。” “天下如此,今又岂独罪臣一人?” 此话一出,满朝默然。 穷经皓首是每个文臣的噩梦。 众人皆知翰林清贵,却又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天之骄子。 多数人也不过是中人之姿,登科后随波逐流罢了。 崔呈秀这最后一份辩解,看似未辩,其实还是在辩。 朱由检,终于有了动作。 他微微一叹,从龙椅上站了起来。 无数道目光,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了御座之上的朱由检。 “国朝贪腐,积弊已久。有俸禄过低之因,有士林风气之故,更有……人心贪婪之祸。” 他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 “这些难道朕就不知道吗?” 他走下御阶,一步一步,缓缓地走向殿中的崔呈秀。 “可是,朕不明白的,崔呈秀啊……” 朱由检停在他的面前,目光平静地看着他。 “你纵使不去做海瑞,又为何非要做严嵩呢?” 朱由检的话,便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 崔呈秀的身子猛地一晃,脸色瞬间煞白如纸。 他有心再辩,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 是啊…… 同流合污者众,为何偏偏自己成了五虎之首,成了阉党的核心? 不去做孤臣直臣,难道就一定要做那遗臭万年的奸佞权臣吗? 他所有的辩解,在这一问面前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 良久,良久。 崔呈秀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,终于垮了下去。 他对着朱由检,对着新任的少年天子,伏地而拜,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。 “皇上圣明……微臣,认罪。” 朱由检挥了挥手。 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上前来,将崔呈秀等七人拖了下去。 殿中,再次恢复了寂静。 朱由检缓缓走回御案前,拿起了那三本薄薄的册子。 殿中百官,顿时一阵难以抑制的躁动。 群臣们再也不看小看这位冲年天子,心中已是打起来万分小心。 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地追随着那三本名录,仿佛那里藏着自己的身家性命,荣辱未来。 那里面,有自己的名字吗? 又或者……有政敌的名字吗? 第(3/3)页